司炉

蔓子
小王子的珍奇花园和他的园丁

 

[蔡平方]观众

cp:蔡程昱x蔡尧

警告:ooc;胡乱设想



小号已经把我限流三次,我认命了,用大号发一下,第一次真的搞rps,还有点无所适从,写得不怎么样是我开小号的重要原因(



01


2023年12月的上海,与往年任何一个12月的上海都并无不同。蔡尧看着街上相似的灯光布景和车水马龙,一时恍惚间竟也无法准确说出自己究竟身处哪一年。如今他二十五岁,已经开始感觉到日子一年与一年、一月与一月甚至一天与一天那令人烦躁的相似性,即便相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一天之间他甚至会出现在三个不同的机场。

他对上海并不陌生,即便已经冷得让他这个东北人觉得要穿棉裤,上海的夜晚仍旧人声鼎沸热闹非常。蔡尧把帽檐向下压了压,口罩呼出的水汽在镜片上凝结成模糊雾气,眼前灯火便迷离起来,仿佛自己又忘了带隐形眼镜。蔡尧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是一盏坏了的路灯,黯然而伶仃地伫立在灯光与暗夜的交界里。他靠在路灯边上,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晚上六点半。

行人寥寥,对他这么一个裹得严严实实在路灯边上玩手机的人并不在意,蔡尧因此敢于点开自己的大号。各路提醒已经完全淹没了他,蔡尧对这种阵仗已经足够熟悉,从前也许还会点掉所有的红点,现在已经完全放任自流。蔡尧点进个人中心,在“经常访问”里看见一排熟悉的头像,熟门熟路地,蔡尧点开第一个头像,进入一个荒凉的微博,上一条微博停留在两个月前,视频自动播放起来,并不清晰且摇摇晃晃的画面里,蔡程昱正穿着一件卫衣在台上排练,即便没有开声音,蔡尧脑海中已经自动回荡起他的歌声,明媚而高亢地刺穿了寒夜。他向下划了两条,就看到半年前他发的一条微博——

“圣诞假回国,会去师姐的独唱会做嘉宾,请大家验收学习成果,我也做一回票贩子[米奇笔芯][推眼镜]”下附演出信息和购票链接。

让蔡尧去描述他看到特关突然弹出时候的心理活动,恐怕只能靠高天鹤读心才能准确表达。好在那时他人在保姆车上,要是在片场他会瞬间丧失表情管理。他甚至没来得及思考自己的通告已经排到了过年,就已经偷偷订好了圣诞节去上海的票。经纪人要打死我了,蔡尧心想,也许明天,也许五分钟后,但我绝对不会退票的。

四五年前节目刚刚结束的时候,以蔡尧这会开票两小时才想着去买票的水平,连求人要票都没戏,好在如今节目热度已经褪了,不至于一票难求。但蔡尧也没有买到特别好的位置,只剩下边边角角,凭想象就知道坐下可能连脸都看不见。勉强在矮子里面拔尖子迅速拍下一张二百八的票之后,蔡尧后知后觉地想,那档节目真的改变了很多事啊。

在跟经纪人一番斗智斗勇之后,蔡尧终于获得了圣诞独自出行的权力,裹得严严实实地从北京来到了上海。

以他现在的流量水平,想要得到两三天假期并不算一件很容易的事,去上海之前蔡尧联轴工作了四天,每天几乎只是在保姆车上睡一两个小时,精神状态和营业水平全靠意志力维持。在机场还偶遇了一个小粉丝,被捉住拍了一张合影,如此一来一上飞机刚挨着头等舱的座位,蔡尧立刻昏昏欲睡,连眼罩耳塞都不需要。

下飞机之后他叫了一辆车,将自己送到了大剧院门口。

之前工作太忙,精神能维持住状态就很不错,根本无暇分心去想其他的事,如今真正站在这辉煌灯火和宏阔建筑的门口,看到“剧院”那两个字和巨大的演出海报上“独唱会”三个字的时候,蔡尧突然感觉到一阵胆怯和惶恐。

就像他当年进入节目一样。

五年之后他仍然在“开口唱歌”这件事上满心惶恐,尤其在见过了那么多有天赋的人之后。他自认不算聪明,也并没有比身边人更多几分天赋,考试误打误撞,平常懵懵懂懂,对这些本来就不够坚定,这种摇摆在紧张与紧张次方式叠加之后变成惶恐,他从那以后觉得自己还是更合适去娱乐圈发展。好在运气不算太差,靠着一张脸也能敲开几扇门,蔡尧已经很少去唱歌了。

门口其实已经有人在排队了,但蔡尧不敢冒险在队伍里站那么久,他自知算不得红,但这些年不断努力加上身高显眼,在路上被人认出来的几率还是很高,蔡尧细细看着海报,在cast一栏中“嘉宾”这两个字后面,看见了那个人的名字。

蔡程昱。

蔡尧险些就要伸出手去摸一摸那个名字了,但又觉得太没出息也太疯狂了,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悻悻收回在夜风中有些冰凉的手指,揣进口袋里走远了一点。

在没有光的路灯下,蔡尧点开粉丝群,粉丝群里在激烈探讨为什么蔡尧去了上海,不用思考都知道有人肯定又在虹桥机场遥远偶遇了他。蔡尧想了想,觉得说出来应该也没关系,于是用有点冰凉的手指缓慢打字:去听独唱会。

粉丝群对他的空降一片欢腾,蔡尧如今对有人蹲他行程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但这一刻突然有点久违的紧张,又继续慢慢打字:不用去蹲我了,会打扰到其他人的。

看见粉丝群里一排的“好”,蔡尧安心下来,把手机塞进口袋里,哈了口气,暖热自己手指尖,又压了压帽檐整了整口罩,往大剧院方向走过去。



02


七年前刚刚进入娱乐圈的蔡尧还有着大红大紫的雄心壮志,如今想来多少有点好笑。现在的他离“大红大紫”差了“大红大紫”四个字,充其量挨得上“红”的边,有三百万粉丝,有几部电视剧网剧,上过几档综艺,也有在录制地点被几百粉丝接下班,举起手幅灯牌,写的都是他的名字。在那时他会突然想起来,梅溪湖的深秋和初冬,曾经有人举起过他的灯牌,让他在台上唱一首不成熟也不完美的歌。

娱乐圈的工作足够他过上相对优裕的生活,蔡尧知道红与不红看实力也看命数。他从来都不是个非常聪明的小孩,别人念三遍就能背下来的课文他要念五遍,他唯一能做的只是更努力一点,但毕竟娱乐圈不像背课文,努力的人太多了,努力也只不过是和别人同一起跑线而已。

但他还是有可能被认出来的。这是属于音乐的盛会,属于将要在台上被聚光灯照耀的歌唱者,任何人都不配抢了这样的风头。于是蔡尧裹得严严实实,在将要停止入场的时候检票走进了剧院。进去的时候灯光已经熄了,稀薄光亮里蔡尧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他此时进场已经很晚,刚刚坐定演出就已经开始,蔡尧手忙脚乱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身子向下滑了一点,以免挡到后面的人。

当年节目结束之后没多久,蔡程昱跑完已经接好的通告,就开始闭关准备申请研究生,那之后他的微博又变成了比较冷清的状态。蔡尧和他还加着微信好友,但他知道蔡程昱忙,他很少去贸然打扰他。再后来蔡尧自己也忙起来了,两个人的联系就越来越少,此时此刻如果蔡尧能点开微信,还会发现他们上一次谈话,是彼此新年时候群发的祝福信息,毫无灵魂。

他没有告诉蔡程昱他要来看,也没有告诉其他节目组成员,蔡尧能够猜到这个会场里可能还会有其他与他熟识的人,但他不敢东张西望,仿佛目光离开舞台一刻都是亵渎。

五年后的蔡程昱无疑让所有人惊艳,在他的第一个音喷薄而出的刹那,蔡尧听见了身边人低声的惊呼,和自己灵魂深处骤然盘旋而起的风暴。他比五年前进步太多了,从前大家调侃他“炸碉堡”,如今开口清亮先声夺人,高音醇厚婉转,仿佛能看得见歌声中荡漾的金色波涛,情感、强弱、轻重全都合情合理,即便是蔡尧这样已经很久没有怎么练习过的人,也能听出他的非凡。

“我的天好强啊。”蔡尧听见旁边的女生低声感叹,他露出一个笑来,默默点了点头。


蔡程昱一直都很强,从他第一次听到蔡程昱唱歌开始。在他还被贾凡形容“你怎么唱得跟打鸣似的”的时候,蔡程昱已经用9个highC技惊四座,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成为最年轻的队长和最年轻的首席,现在大概已经是年轻的歌唱艺术家了。

他和蔡程昱的相识在第一次录制之前,蔡尧看过名单,发现名单上还有一个同姓同龄的男孩,虽然“上海音乐学院声乐专业第一”的名头已经让辛苦考上沈音的蔡尧知道他们不会是一个世界的人,但本能地还是生出了想要结识一下的愿望。在上音室友方书剑的带领下,蔡尧跟蔡程昱吃上了第一顿饭。

“你好,我叫蔡程昱!他们都叫我菜菜,一般怎么叫你啊,要是都叫菜菜是不是就叫乱了?”

蔡程昱的思考方式让蔡尧有点措手不及,他的大脑cpu运转速度本来就没有很快,这一下似乎卡住了,蔡程昱歪着头看他,嘴里还嚼着刚刚剥好的一颗虾。他的眼睛很黑,又很清澈,蔡尧一看就知道那是一双天真善良不染凡尘的眼睛,像一口深深的井,里面有泉水叮咚,映得出天上明月万千繁星。

“你可以……叫我巧。”蔡尧慢吞吞地把高中的外号从过热的大脑中扒拉出来,这个音发出去的时候仿佛带着滚烫温度,他觉得自己好像脸红了。

蔡程昱还没咽下去嘴里的东西,方书剑倒先笑了起来。蔡尧觉得也许跟第一次见面的人讲出这个外号是个错误的决定,太傻了,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冒傻气。而对面的人却还是认真盯着他。

“巧?为什么啊?”

“初中的时候,我千纸鹤叠得特别好,帮同学叠了好多追女孩子。”

“天啊蔡尧你们活在什么年代,用千纸鹤追女孩子?”方书剑根本无法进行表情管理,笑完以后还一脸八卦地凑过来,“那追到了吗?”

“追、追到了。”蔡尧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觉得方书剑在暗指“我的一个朋友就是我自己”,在方书剑胳膊上打了一下,“方书剑你想什么呢。”

所以第一期录制的时候,蔡程昱做完自我介绍,一脸理所当然地就坐在了蔡尧边上。录制的时候他们聊了几句,蔡尧就是那种面对考试会非常紧张的人,此时此刻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去唱,想到唱完之后会被播放出来被更多人看到,他又兴奋又紧张,比艺考的时候还紧张。大概是表现得太过明显,蔡程昱发现了他的紧张,对着他粲然一笑:“别怕啊蔡尧,it’s show’time!”

蔡尧已经没有更多精力去吐槽他这么大个人还盗用怪盗基德台词了,他满脑子都是银色月光,一开始流淌在沙滩上,后来砸落在沙滩上,再后来海浪汹涌飞沙走石,整个世界都垮掉。

果然垮掉了。他走进试唱厅就觉得自己是个紧张的人形写照,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散发着刘宪华出品人拉着他跳舞都不能缓解的紧张,于是一开头就进错了拍,意识到之后精神上想救但嗓子完全不听使唤,连自己都不忍心听。拿到三个替补回到座位上,边上人都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他声音很好,蔡尧知道自己实力在节目里算不上好,拿到三个替补是意料之中,但发挥得这么差还是令他对自己非常失望。

“你声音很好听啊!”蔡程昱凑过脸来对他笑,他的笑有种独特的感染力,又温柔又真诚,大概因为过分真诚还有种难以形容的天真,但蔡尧确实也觉得心情明亮了起来。

“唱得太糟了。”蔡尧叹了口气,低下头看自己的鞋子。

蔡程昱伸手搭在他的肩头,倒是十分快乐:“别想了,一会录完我们出去吃东西!”

节目早期蔡程昱还没有那么忙也没有被很多有的没的困扰的时候,总是带他出去吃东西。那时他们也没有很火,在不用录节目练歌任务也不太重的时候总能偷偷跑出去,在街上他们就是两个普通的学生,人高马大鹤立鸡群,在夜市摊子上横扫四方。在漫长的四五年里每当蔡尧回想起蔡程昱,总能想到烟火气、香料味和他唇角沾着的一点辣椒油,在人来人往的喧闹里,在灯光斑斓的迷离里。

第二天蔡尧就在录制的时候听见了蔡程昱的试唱。真好听,蔡尧在他的声音刚刚响起的时候就这么觉得了。平常蔡程昱说话有一点沙哑,加上性子活泼,总有些跳脱可爱,而当他放声歌唱时,他的声音却浑厚明亮,更不提他轻松自如地完成了九个highC。当他尾音落下回荡在寂静演播厅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惊讶的,蔡尧更不例外。

对比惨烈,完全垮掉。天赋是一条横亘在所有艺术追求者面前的一道鸿沟,拥有的多与少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也许从那时候开始,他就一直是蔡程昱的观众,在替补席,在舞台下,看着他一步一步踏着光走得更高更远,像个传奇故事的开场。



03


蜷缩得久了不太舒服,蔡尧觉得自己尾椎骨有点发麻,直起身子准备换个姿势坐着,结果刚刚挪了一下,就觉得台上正在演唱的那个人,目光直直地盯向了他。蔡尧一瞬间好像一个被当场擒获的跟踪者,整个人都僵硬了一秒。

蔡程昱是认出他了吗?还是现在观众礼仪这么严格,动都不让动吗?

他看不清台上蔡程昱究竟是什么表情,却感觉到他的声音在某一瞬间突然雀跃了一下,在他平稳而广阔的声浪中像一只跃出海面的鱼,在短暂的飞跃之后又落回海底,大海仍旧平静无波,潮汐涨落,他的声音仍旧平稳而宽广。

他又坐在台下看蔡程昱了。蔡尧有关蔡程昱的很多记忆,都是以这样的视角展开的。

在声入人心的舞台上,在各个晚会的舞台上,在微博上零零散散的视频里,蔡尧总是在看蔡程昱唱歌。他的进步肉眼可见,他的技巧越来越好,上天赐给了他天赋与资本,而他用努力和沉稳抓住了它。蔡尧知道也许他们永远都触不到那个天顶,他们注定谁都不可能真正捉住天边的星星,但蔡程昱无疑比他更近。

他很久没有唱歌了,其实说遗憾倒也未必,这条路是他自己选择的,从没有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去演戏。但此时此刻坐在台下看着蔡程昱,仿佛又回到了懵懂的学生时代,在前辈与天才的环绕中,他无声无息。那种强大的无所不在的压迫感在那些日子里侵蚀着他,他用尽全力顶住了,他变得更好了,但他更知道这扇门对他而言,背后并非坦途。

那三个月里他们其实还是会一起出去吃饭,一起抓娃娃,一起去楼下的游戏厅。蔡程昱不做偶像,对身材管理并不十分严格,有空就出去大吃大喝,有时候和阿云嘎、郑云龙这类前辈,有时候和他,蔡尧看着他吃,总觉得自己十分快乐,这不仅仅只是食物带给他的快乐,大概蔡程昱这个人比较下饭,蔡尧常常吃完躺在床上反思自己是不是又摄入了超标热量。让他最意难平的大概就是这样大吃大喝之后,他胖了一点属于情理之中,蔡程昱反而瘦了。

后来蔡程昱太忙了,要练歌,要营业,要参加各种活动,还要和工作人员斗智斗勇,蔡尧有时候出门买点吃的要送给他,都得到琴房才找得到人。再后来蔡尧也终于获得了上舞台的机会,即便他知道他是被奶起来的,他也想要尽最大的努力去练习。他找贾凡正音,找方书剑探讨歌曲感情,蔡程昱偶尔还会和他一起吃饭,但他们很少提到演唱技巧或者上台与否,蔡程昱只会给他加油。

蔡程昱从来都是个很温柔的人。

最后一期录制,蔡程昱走上了首席的位置,他穿着一件条纹西装,哭得双眼泛红,整张脸都亮晶晶的。他坐在台上,居高临下,对蔡尧的方向露出一个带着泪水的微笑。蔡尧看见了,他要仰着头才能看见蔡程昱,蔡程昱坐在一束光下面,那是蔡尧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

蔡尧想起关于蔡程昱的很多事,他轻描淡写地说他如何近乎挑衅地对考官唱了三首大歌,他们一起去手拉着手像小学生一样走在走廊上,他们在喧嚣热闹的夜市里吃虾吃串吃臭豆腐,他们在楼底下认认真真抓娃娃。他仰着头,在替补席的所有人中他最高,因此他最接近蔡程昱,可那种距离仍然不是伸出手就能够补足的,即便他和蔡程昱同时伸出手。

就像现在一样。蔡程昱站在台上,站在所有的明亮与光辉之下,他的声音从身体里迸发,变成阳光、山川和海洋,响彻整个剧院。穹顶为他拱起,灯光为他摇曳,全场的呼吸随他的歌声起伏如潮汐。他穿着一身西装,二十五岁的他已经有了足够有魅力也足够深沉的成熟男人模样,蔡尧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身姿挺拔,丁字步长久不动,如同雕塑精雕细刻,高贵、优雅而意气风发。

蔡尧不知道这一场里有多少他当年的粉丝,但旁边的小姑娘应该不是。蔡尧用余光看见她的眼睛明亮,表情震惊,她在这场音乐会里发现了她此前未曾发现的宝藏。

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调侃蔡程昱一下,蔡尧在口罩下露出一个微笑,他以前总是说自己不受女孩子喜欢看见女孩子也会害羞,如今变成放心纵火犯少女收割机,一定把少年时代的都找补回来了。

“他真好啊!”

蔡程昱一共在台上唱三首歌,蔡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即便能看到的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那是蔡尧在这些年最接近蔡程昱的一次,也是他见过最鲜活的蔡程昱了。

是啊,他是真好。


在蔡程昱的师姐来唱最后一首歌的时候,蔡尧觉得自己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等了几十秒,没有等到下一个振动,知道应该不是他那个会夺命连环call的经纪人,就没有打开看。退场的时候蔡尧没有跟想去要签名或者上厕所人群挤在一起,他坐在剧院的座位上,看着右前方的舞台。红丝绒的幕布,黄色的地板和黑色的钢琴,在早几年甚至如今这一切也都是他的梦想,他也想要站在台上,唱一首歌,声音饱满情感充沛,从丹田到胸腔,再到自己的心里。

人已经散尽了,寂静笼罩了他,像从顶峰跌落粉身碎骨,最高亢最绚烂之后往往最是空虚。蔡尧叹了口气,站起身准备离开。

从散场通道走出来,蔡尧仍然害怕被人认出来,低着头盯着脚尖走出去。大厅里人已经很少了,灯光在大理石地板上散开成模糊的花,他能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光滑地板上,像一块随时都会被人扯走的花布。蔡尧的手机在口袋里振动,他此时此刻不想接任何人的电话,消化这种情绪已经足够艰难,他不想再打起精神跟任何人交谈。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上了他的腰。

蔡尧整个人打了个机灵,心想这得是什么人能在公众场合拍别人腰,这也过分亲密了。应该不会是粉丝,粉丝才不会这么姿态熟稔,那估计就是认错了。他回过头去,没什么好脾气地就要回一句“你认错人了”,转过头却突然看见了一双带着笑的眼睛。

手机的振动已经停下了,大厅里出乎意料地没什么人,穹顶高耸灯光灿烂,世界里弥漫着安静的光。那个人看着他,脸上有一个有点迟疑但仍旧自信的笑容,闪闪发光。

“是、是你吧蔡尧?”

蔡尧突然觉得自己的腰上生出了火,他的衣服、伪装、皮囊与骨肉全部被那团从腰间升腾的火焰吞噬,他甚至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你、你怎么在这里?”



04


年少时长久的旁观与隐秘的仰望在岁月中发酵成为某种声势浩大的奢望,剑斩不断,火焚不尽,迎风而生,蓬勃不息。

当蔡尧后知后觉想要遏制已经来不及了,蔡程昱已经去了美国,而他也变成了不大不小的明星,他没有足够的勇气用前程换一段不知明暗的爱情。他只是常常想起他,常常点开他的微博,常常在微信聊天界面想说点什么,打字删除打字又删除,最终退出了微信。

他甚至不觉得蔡程昱会记得他。



05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蔡程昱抬高了手要拍他帽檐,蔡尧下意识仰起头不让他碰到。

“我……”蔡尧cpu又转速过高当场烧毁,缓慢地思考半天终于吐出缓慢的句子,“我坐得那么边缘,你还能看到?”

“你这么高的个子,鹤立鸡群,还不是一进来就立刻自我暴露。”

蔡尧条件反射脱口而出:“我188!”

“得了吧现在都接了这么多戏了还188呢?”蔡程昱朗声大笑,笑出highc笑得浑厚,整座大厅里都回荡着他的笑声。

有人已经向他们的方向看过来了,蔡尧有点慌张,四下里看了看:“你怎么不去后台?”

蔡程昱光明灿烂的声音像恶魔的火焰,一点一点焚烧蔡尧的灵魂:“我给你发微信你不回复,打电话你也不接,我着急,出来追你。”

“干、干什么?”

蔡程昱轻车熟路地拉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比五年前更大了一点,握得也更紧了一点。彼时两个少年人未经风霜的手都尚且柔软,如今也都骨节分明,坚硬冰凉。蔡尧脸上“腾”地烧起来,下意识就要甩开这不该有的温度,这温度是邪念的温床又是阳光和雨露,他心中埋葬着的什么东西蠢蠢欲动。

“走啊,上厕所。”蔡程昱拽着他就要走,蔡尧愣在原地,被他猛地一拽还有几分踉跄,蔡程昱握他握得更紧了点。

当年一群小男生在游戏厅里边聊天边打游戏,蔡程昱坦白自己是个见到女孩子会害羞的人,前女友因为实在漂亮,每次蔡程昱跟她对视都要脸红。虽然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这样,但对着男孩子,蔡程昱无疑皮得要死。

他是如此坦荡、自然和亲密无间,蔡尧觉得任何一丝不纯粹的情感都是对蔡程昱这个牵手的亵渎。

“你是小学生吗?”蔡尧在口罩里咬了咬嘴唇,控制好自己的声音,“上厕所还叫人陪。”

“当年你不是也叫我陪你吗?”

蔡程昱记仇人设从来没崩过,这一次记了五年。

当然他们没去上厕所,这真的太小学生了。蔡程昱把他连拉带拽塞进了自己的车里,一路穿过上海,开到了一家小餐馆,上海的弄堂狭长细小,他们把车停在街的拐角,两个人走进去。蔡尧没有告诉他,在车上他坐在副驾驶,偷偷拿出手机改签了自己本来应该今晚就走的车票。然后他关了机,蔡程昱看到他关机的时候还瞟了他的屏幕一眼,挑了挑眉,倒也没有说话。

已经算得上深夜,街巷里灯光寥落行人稀少,有些店已经关了门,留下路边的灯光参差不齐,令人想起琴键,踏上去便能发出不同的声音来。蔡程昱熟门熟路地进去点菜,老板看起来好像认得他似的,亲亲切切地讲上海话,蔡程昱看起来也不是完全能听懂,但交流起来也没什么困难,但蔡尧基本上是完全听不懂的,就盯着菜单发呆。

在梅溪湖的时候他们常常一起出去吃东西,蔡程昱是个很会吃的人,总是能发现街道里最好吃的东西。他最羡慕的是蔡程昱那种轻松随意,他是学生,也是演唱者,他不用去刻意保持身材,偶尔放开了吃也没事。蔡尧就不一样,他知道自己未来要走什么路,身材管理对他而言非常重要,镜头上胖了一点就是天差地别。

蔡尧发现自己对蔡程昱纷繁复杂的情感中,也许起源于某种羡慕。他看蔡程昱就像看一个故事、一段传奇,或者是一出光辉灿烂的歌剧,他羡慕他的天赋异禀,也羡慕他的一身好运,更羡慕他努力见得了光,拥有又能抽身。他的骄傲、他的灿烂和他的意气风发都来源于此,他就像太阳拥有巨大的引力,千万行星都向他依靠。

如果蔡程昱这样的人生足够像一台欢快而励志的戏剧,蔡尧充其量只算得上一名观众,也许和那些粉丝并不一样的只是蔡尧做得更近一点,被他身上的光芒刺得眼睛更痛一些。

“想什么呢?”蔡程昱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晃,“别担心,这里很偏不会被发现的。”

“不是……”蔡尧倒是笑了,店里空无一人,他摘下口罩和帽子,“我没那么红。”

“谁说的,我女朋友还看你的网剧。”

蔡尧知道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蔡程昱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他仍旧心里一紧,掩饰一般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你不替她要个签名?”

蔡程昱好像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有点局促地把手指放在嘴边:“进节目组之前的女朋友,分好多年了,我没删她朋友圈,看到她发你截图。”

蔡尧心领神会:“哦……她真漂亮?”

“是很漂亮。”蔡程昱夹起一筷子菜给蔡尧,蔡尧木着脸吃下去,吃不出什么味道,“早都是别人的漂亮了。”

蔡尧觉得问他后面有没有继续谈恋爱又傻逼又矫情,是或者不是与他又能有什么关系。他只不过是一个朋友,当年就不算是最熟的,如今见面能吃这一顿饭喝这一杯可乐就很不错,多的话他又能说什么?

他的情感注定只是他一个人的事,台上风光无限的演员并不需要在意观众的心情。

蔡程昱开车来的,不能喝酒,蔡尧自然也就不喝了,两个人开了一桶可乐,可乐里气泡翻腾跳跃,跃出棕色水面破裂开来,像一颗颗绽放的小烟花。蔡尧端起了可乐,向蔡程昱举杯,蔡程昱一边笑一边摇头:“你怎么这么认真啊!”

“其实本来是想带你去吃夜市的。但夜市人太多了,我怕你被认出来。”

“我不红的。”蔡尧颤颤巍巍地夹起一块红烧肉,经纪人要知道他今夜出来这么吃饭可能会打死他。

“万一被拍了,我就绯闻男友出道了是不是?”

蔡尧的脸一下子就烧起来了,蔡程昱这个人说话常常不过脑子,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蔡尧觉得有一瞬间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这样不好,我的身高又成谜了。”


蔡程昱去上厕所的时候,蔡尧觉得自己如果再怂一点,就会夺路而逃了。这顿饭吃得他心猿意马又慌乱不堪,蔡程昱跟人交谈的时候总会盯着对方,那眼神炙热而真诚,蔡尧一边觉得自己心思叵测可恶非常,一边又觉得自己无所遁形全无秘密。

他想玩手机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却发现手机关着,打开手机要面临的是更加无力的世界,蔡尧决定放弃。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对着餐厅的纸巾下手,大概是当年叠千纸鹤的后遗症,如今他一紧张就会下意识抓过所有能拿来叠纸的东西,叠成千纸鹤的形状。

等到蔡程昱出来,蔡尧基本上已经叠好了千纸鹤。纸巾比普通的纸软了很多,操作起来其实还是很困难,很多人都叠不起来,但蔡尧对叠千纸鹤驾轻就熟,这根本难不倒他。只是纸巾毕竟柔软,纸鹤软趴趴的,垂头丧气,没有一点精神。

这是一只丧失灵魂的千纸鹤,蔡尧心想。他正准备团成一团扔掉,却被蔡程昱一手抢过来。

“你干嘛?”蔡尧抬头,看见蔡程昱正认认真真把鹤的脖子立起来。

“扔了多可惜啊。”

蔡尧愣了愣,突然决定大胆一次,他觉得蔡程昱不会记得对于他来说,送千纸鹤意味着什么:“你喜欢,送你了。”

蔡程昱看着他,人间烟火明亮灯光都在他身侧,他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势在必得又如释重负:“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把这只千纸鹤等到了。”



06


蔡程昱在上海也是在酒店住着,蔡尧没做住一晚的打算,理所当然地就被蔡程昱拐去了酒店。

夜里的上海车并不太多,蔡尧要下了车窗,灯光与晚风一起从窗口涌进来,他的帽子险些都要被掀翻。今天有非常明亮的月亮,皎洁清冷,高悬于天,最繁华最灿烂的灯火也遮挡不住它的光芒。

蔡程昱突然唱起了歌。

“在那金色沙滩上,撒着银白月光……”

蔡尧想起当时的窘迫,斜眼看了蔡程昱一眼。蔡程昱没有理他,装作认真开车目不斜视,但嘴角的笑却掩饰不住。

蔡尧清清嗓子,跟着他一起唱:“寻找往事踪影,往事踪影迷茫。”

也许这一次,他也能参与进这繁华绚烂的表演。



fin.


巧儿妈妈爱你妈妈只是胡说的你一定可以接好多戏有千万粉走在路上人山人海都为了看你!!!(破音

一篇文写了十天的下场就是我永远不知道蒸煮舞到哪里去了,rps太难了!!

顺便一说,美帝越真我磕越歪,可能是某种冷糊cp诅咒吧……(但我也想不到第一篇居然是蔡平方,世界真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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