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炉

cp：黄少天x孙翔

警告：年龄操作；我流ooc；各种zzbzq；有关于呕吐的描写，不适者慎

bgm：张国荣-最冷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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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翔知道他不应该推开黄少天。

他的所有的反应都是不应该的，是不正确的，是过激的可疑的自我暴露的。

可孙翔没有办法控制。

他感觉恶心，恶心的感觉像是一条藏在胃里的蛇，黏腻而冰凉，滑溜溜地在他的胃他的喉他的食道里流窜。它就是一直蛰伏在那里，在无人触碰的寒冬里沉睡着，孙翔甚至已经忘记他的身体里藏着这样的一条蛇。它一定是黑色的，光滑的，有粘液的，也一定是冰凉的，粗长的，捉不住的。它会有黄色的眼睛，有鲜红的信子，它有尖利的牙齿和致命的毒液，它就活在孙翔身体里。

黄少天是有温度的，他的身体，他的唇舌和他的灵魂都是滚烫的，是微风送暖，是春回大地，是万物复苏和光芒万丈，他唤醒了这条冬眠着的蛇。

孙翔都想起来了，全部都想起来了，每分每秒，一丝一毫，那些他以为已经愈合的伤疤原来一直都未曾真正康复，此刻流出脓血肿胀鼓起，疼痛得让他恨不能就这样死去。

在他以为自己可以拥有一切的时候，在他终于得到了值得信任的爱的时候，在他准备挖出心肝奉献灵魂地去爱的时候，这旧日的阴影又一次缠绕上来，他被这条蛇紧紧包裹，他的骨头碎裂，脏腑破碎，他变成一团混合着骨血残渣的腐肉，他只能推开黄少天。

他原来从未真正生还。

孙翔十分清醒，他知道那个人是黄少天，他也知道黄少天不会伤害他，但那个人也说过这样的话，说他很甜，孙翔长大之后从来没有再听到过。他痛恨这样的自己，他明明白白地知道现在是他的新生是他的未来是他重新开始的另一段生命，但他仍然无法逃开这个阴影，它们趴在他的背上，骑在他的身上，从他的手掌心里冒出来，在他的皮肤上生了根，它们从四面八方来，它们挤进他和黄少天中间，把黄少天的面目模糊成孙翔的一个幻觉。

黄少天不是那个人，黄少天就是黄少天，他和那样的人渣不一样，把那样的人和黄少天并列的任何想法都是对黄少天彻头彻尾的侮辱，那个人连黄少天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可他对自己的所有说服都是徒劳，他仍然被那个人牢牢掌控着。那个人是他骨头上的刺，肉体里的疤，是他灵魂上的一道漆黑的污迹，孙翔不知道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洗得脱。

他又回想起那种感觉，舌头是滑腻的，嘴唇是粗糙的，手掌心像是蒙了一层油，和平常的温柔抚摸不一样，摸在身上让人只想逃开。他说他是甜的，他蹭过他的脸颊，他摩擦他的身体，他完完全全覆盖在他的身体上面，他是黑色的阴影是鲜红的嘴唇是黑白分明的泛着绿光的眼睛。

胃里的东西开始翻滚，咆哮着呼喊一场山崩地裂，于是冰山碎裂火山爆发，那条蛇堵塞在他的喉口，压迫着他脆弱的神经，孙翔腹部不自觉地收缩，喉头滚动，被扬起的灰尘和被搅起的漩涡趁虚而入，占领了孙翔的食道。

他开始呕吐。刚刚被吞咽的巧克力蛋糕融化成浓稠的糖水，从他的喉咙里滑出来，醇浓的香气里掺进酸腐味道，从他的口腔里滚落出去。他吐出蛋糕，吐出鲈鱼，吐出芥蓝和其他曾吃过的东西，那些美味的温馨的带着家的味道的东西，那些给他温暖给他幸福的食物不受控制地从他的胃里涌流出去，变成残渣、碎末和面目全非的污物。

黄少天在外面敲门，急切而担忧，孙翔在关上门的时候就已经顺手把门反锁，他不希望黄少天看到这一幕。他在黄少天面前一直都算不得体面，他落魄、贫穷、低贱，他追求更好生活的姿态是那么卑微，他渴望平等的方式又那么过激，他一直带着刺，刺上沾满了灰尘油污，但他那时好歹还是个人。

孙翔剧烈呕吐，口腔鼻腔都是污物，他已经吐光了所有能吐的东西，嘴里发苦，喉咙疼痛，只能吐出酸水和胆汁，换来满嘴酸苦。冷汗与泪水一起落下，他的脸上一片辨不清的湿润，黏住他的头发，糊住他的眼睛，他手脚冰凉，全身的力气似乎都随着身体里的残渣流淌出去。

孙翔跪下来，趴在马桶边上，仍旧无法停止胃里的翻涌。他想要吐掉食物，吐掉胃肠，吐掉五脏六腑，吐掉心血骨肉，他想呕出他这卑怯的心、龌龊的欲和污秽的过往，他想倒空他这伤痕累累的已死的皮囊，唯有那时他对黄少天那一点热烈而鲜活的爱才有栖息之地。

他觉得他就要把自己吐成一具壳，心肝脾肺都会被他吐个干净，他要吐出那条蛇，吐出那个人，吐出那些不堪的记忆和从前的自己，好像只有呕吐能让他洗刷自己的灵魂，每一次反胃和挤压都是折磨也是解脱，他在其中死，也在其中生。

最后孙翔真的什么也吐出不出来了，他一只手扒在马桶边缘，另一只手按下抽水马桶。水哗啦啦地聚集起来，掀起旋涡和浪花，带走恶心的无法分辨的呕吐物，将这些东西冲进下水道，冲进河流，最终会冲进大海。大海会消化它们，会包容它们，这些东西最后都只是大自然的一部分。

“孙翔！”黄少天的声音隔着门板在水声中晃动，是焦急的，“孙翔你还好吗？”

“没、没事。”孙翔翻了个身，靠在马桶上，他身上的所有力气都已经耗尽，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几乎要飘飞出去。嗓子是干涩的，是沙哑的，他只能用很小的声音讲话，这声音甚至来不及从他的口腔里挤出去，就已经失去了力量。

“你打开门！你听话。”

他不能打开，他也不会打开，浴室的地板是冰凉的，浴室的灯光是雪白的。他还记得这个地方，黄少天那次喝醉了给他打电话，他就是在这里发现黄少天的。在这里黄少天对他说喜欢，黄少天给他许诺，他第一次真正相信黄少天将他当成一个人而非宠物看待。

孙翔知道这是幻觉，可是他觉得背后的伤疤又一次疼痛了起来，贴近脊柱的地方又一次被划开，尖利而冰冷的刀尖又一次割破了他，他好像又在流血，好像又要死了，他好像又一次听到牙齿相互碾磨的声音，听见疯狂而绝望的嘶喊，听见谩骂和诅咒。没有人会来救他，没有人会可怜他，他好像又那么痛了，像是整个人都要断掉了，又像是皮肤和骨肉要从那个地方分离开了，汗水浸湿的衣服紧紧贴着他的后背，仿佛又是鲜血淋漓了。

真的很疼，他从来都知道，他比很多人都知道。

突然一声巨响，是黄少天出了什么事吗？孙翔惊惧地直起身子，看着突然被打开的门和门外的黄少天。黄少天一条腿刚刚落下地，门上的脚印昭示着黄少天刚刚做了什么。被踹开的门撞在门吸上，门框上上有一条深深的裂痕，证明着这种暴力行径造成的后果。

“孙翔！孙翔！”

黄少天在孙翔面前跪下来，雪白灯光从他的发梢坠落下来，像一场倾盆大雨滴落在他的脸上。他眉头紧锁，神色担忧，黄少天想要触碰他却又不敢，只是叫着他的名字。

“你有没有事？现在好点了吗？”

“别操闲心……我好好的，吃多了而已。”

孙翔想要从地上站起来，但他的手却先他的意志藏到了他的后背，他摸到了自己的那条伤疤。这条疤很长，几乎纵观他半个背部，湿透了的衣服紧贴着它，勾勒出它的不平整来，这微微的凸起会伴随他一生。

其实只留下这一条疤已经很好了，他差一点点就会死，如果不是那家人担心他死掉不好交代，把他送进医院给他治疗，他可能真的会变成这座城市的孤魂野鬼，不会有任何人记得他。

“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他的小臂被黄少天握住，把他的手从背后抽出来。黄少天看着他的眼神如同一场审判，他的身上有光芒，他的眼里有感情，他的手心里有火焰，他是孙翔的天堂，也是孙翔的地狱，孙翔的生死只不过是他一念之间的事。

“我……我没有。”他极尽所能摆出一个若无其事的微笑，他的演技如此拙劣，以至于他在黄少天眼中的那个倒影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瞬间就融化在了黄少天的疑惑目光里，“真的没有。”

黄少天紧紧地攥住他的手臂，认认真真地看着他，孙翔知道自己在颤抖，他会在黄少天的目光中化成一滩污水。

“那一件一件说吧，你背上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孙翔觉得自己心跳都停了两秒，全身的血液停止奔流，五脏六腑全部紧缩，他停止呼吸，他瞳孔缩小，他刚刚死去了两秒。他战栗起来，像囚犯面对绞刑架，像猎物面对捕食者。下一秒他的血液突然又加速奔涌，他脸颊通红浑身发热，耳畔在无尽的寂静之后又迎来巨大的轰鸣，孙翔下意识躲开了黄少天的目光。

“我……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不重要的。”

“孙翔，爱情当然是要有自己的隐私，但我认为还需要适当的坦诚。你的状态完全可能影响到我们的关系和未来，身为你的爱人，我觉得我有必要知道一部分。”

他知道黄少天说的是对的，也知道这样下去他们势必会走向另一种他不愿看到的结局。孙翔比任何人都珍惜这一切，他甚至比黄少天还在乎他们会不会有未来。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说出来，他有罪，他肮脏，即便黄少天喜欢上同样身为男人的他，但黄少天不知道他有这样被践踏过的身体和被玷污的灵魂。

孙翔嗫嚅：“我不能说。”

“为什么？”

“你会不要我的。”

孙翔看见黄少天瞳孔骤然收缩，嘴唇紧抿，他觉得黄少天要生气了。黄少天突然站起身来，孙翔闭上了眼睛，他能够接受所有黄少天此刻会做出的举动，打他也好，走人也好，这都是他应有的、也是必然的结局。

有风从他的脸颊飘过，他听见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孙翔睁开眼睛，眼前是黄少天光裸的上身。他脱掉了上衣，背对着孙翔，那条蜿蜒着的新生的伤疤正趴在黄少天宽阔而坚实的背上。孙翔不敢看它，这让黄少天差一点被砍断脊骨的伤，这让黄少天缝了七针的伤，这危及性命的可怖的伤口，是黄少天本不该承受的。

他又心疼又自卑，又担心又悔恨，他痛恨自己。

黄少天又蹲下来，背对着孙翔，抓住孙翔的手。他的手被他握住，被他牵着，被他指引来到那个伤疤上。那里是微微凸起的，有点坚硬的，那是死亡了的一块皮肤。那里仿佛烧着火带着电，孙翔的手指刚刚碰到一寸，就有火焰缠绕他，有电流击打他，他只敢碰这一下，下一秒就迅速弹开。

“你看到了吗？摸到了吗？还记得吗？”

黄少天说：“我为了你连命都不要，我会不要你吗？”

tbc.

每次给黄少天想到一句很苏的台词我都会欢喜跳跃一下下